文/于莉儿
师范毕业二十年聚会，酒过半巡，让一桌子在教学前线奋战二十年的老师们感慨万千，一个个打开了话匣子：
“我感觉这二十年的教学工作，根本没有好好安静教书，上面吹啥风，我都像一个陀螺一样跟着疯转——没有自己，没有思想，也没有啥成就，如今未老先衰，转个白发苍苍老头！”当初的学习委员摸着自己的华发懊恼。
“你这这头发是不是那几年课整得？”
“是啊，那时我当教导主任，上面一会通知上这学习，一会又通知上那学习——回来学别人上课把桌子拉个圈，天天巡视老师上课别讲课，让学生自学让学生讨论——结果我们小县城的学生大都是留守儿童，自觉性差，课堂乱哄哄，成级一塌糊涂，而我还要天天逼着老师那样干，能不白发生么？”
“听说那个倡导全国老师学习的楷模，最后逮捕了。”
“是啊，他逮捕后，学校又归回正常，那一阵妖风才过去。”
“那有过去，紧接着不是均衡发展教育么。看看我这秃顶，就是那阵时间忙的！”当初的劳动委员，摸着自己的闪闪发光的头顶说道。
“你说均衡发展教育，都好好搞好自己的不就行了，天天都是你学习我，我学习你——你检查我学校，我检查你学校——再就是县里查、市里查、省里查！搞得我这个负责后勤的主任，天天一边带着老师建设这功能室那功能室——一边带领学生天天打扫卫生——”
“哈哈，我那时看到一批一批人，像打狼一样走进我们学校。还有个女领导，说我们学校的心理功能室地板颜色鲜艳，不利于学生心灵交流。结果当夜就要求换掉。因为第二天上面领导要检查。”坐在秃顶旁边的女同学忍不住插了一句。
“嗨，那一阵风过去了，除了建设的硬件还在，投资那么多物资和精力的软件建设都成了一场空。现在，当初各校精心布置的功能室，如打入如冷宫的贵妃，再也无人问津。”
“可是当初，为了这些功能室，我的头发开始一根一根掉——那届学生也陪上宝贵青春，天天跟着我后面干活，想想心里愧疚，头发掉得更厉害了。还是单纯地当老师好，不被这个小屁官弄得半死不活。”
“那都成了半去，我看我们县里教育领导，现在很是牛掰！领导个人喜欢话剧，没想这风吹到各个学校——让学生表演课堂剧。我班几个漂亮女孩硬被音乐老师抽去演出。大冬天，穿着薄薄的演出服，给一群老头演节目。最后文化课也跟不上，却学会了浓妆艳抹。而且，各个学校还要求年轻女老师出节目，天天比赛，天天演出给领导评价。为了一个啦啦操比赛，她们都累得不想教书了。”当初的语文课代表，一口气说了一堆牢骚。
“嗨，我们现在的教育局长可务实了。他认为我们那个落后县城，抓成绩才是硬道理。他和各学校校长要成绩，全县检测，成绩倒数，自己主动让位。这下厉害了，学生们都是早上七点进校，晚上七点离校，午休都在刷题，休息日小学都在补差补缺，公园里都不见娃了，比凛冽的北风还能卷。”当初沉默寡言的数学课代表也忍不住吐槽。
唉——
唉——
一阵风，一阵疯！满屋子都是唉声叹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