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还没有盛开的时候,夏热就不声不响地到来了。夜晚,它在山那边睡觉。白天,它像狗一样四处乱串。
插秧的妇女,面对一片白水,脊背望着太阳,精力集中,巧手绣绿。晚上回到家来,感到后身热辣辣灼痛。伸出手摸摸,灼痛更是加剧。喊来孩子他爸查看,皮肤红朗朗的,是太阳晒的。不理解,穿着衣裳的嘛,衣裳遮盖着的嘛,怎还会这样?夏热很缺乏温柔,它是个烈性子的人,用炙烤穿透你的衣裳,无情地在你身上肆虐。
给稻子喷施药水的男人,实在热得抵不住了,把喷雾器放到田地埂子上,跑到大桉树下乘凉。一坐下就脱了草帽,拼命地摇,摇出大大的风,大大的凉,要把夏热从身上赶跑。终于有一丝凉意浮上来了,他眯着眼睛看田野,蜻蜓是不怕热的,越是炎热,它越是噪闹,展着翅膀在稻禾尖上追逐嬉戏。田野里浮着一层热雾,薄薄的,像轻纱一样,给这夏日的世界营造出朦胧的美来。
男老人把裤管捋得老高老高,坐在屋檐下纳凉。烟斗不再吸了,将脊背紧紧靠了墙壁,眼皮子耷拉下来,逐渐逐渐打起呼噜,梦见周公。女老人很少打瞌睡,相互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闲话。抬起手来,看看女儿买给的手表,四点钟了。有的起身回家烧火煮饭去,有的到幼儿园接孙子孙女去,也有的叫醒老伴:“不要睡了,该回家吃药去了。”
夏热里,植物仍然长得蓬蓬勃勃,但带给人的却是精神不振。只是日子仍然在这不振中朝前走去,迎接下一个季节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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