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边塞诗,便想到代表诗人高适、岑参,想到高适的《燕歌行》,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以及众多的短章,如王之涣的《凉州词》,王昌龄的《出塞》《从军行》,李白的《关山月》《塞下曲》,王翰的《凉州词》,等等。
从边塞诗的视域观察《燕歌行》,不难发现,《燕歌行》是边塞诗的集大成者,可以说一诗写尽边塞的大观。
我们可以从两个角度来展开这一观点:一是内容之大观,二是手法之大观。
首先看内容之大观。
高适的《短歌行》由叙议两部分组成,就描叙而言,又写了三个场景:受命出征、鏖战落败、久戍艰危。
在受命出征板块,诗人写了边关危急和因应,写了热血男儿沙场建功的豪情和天子的丰厚赏赐,写了行军的浩荡阵势和磅礴声势。
在鏖战落败板块,写了军情紧急,写了来犯之敌的气势汹汹,写了边疆的荒凉冷落,写了前方将士捐躯沙场,写了后方统帅的歌舞犹酣,写了主帅的骄傲轻敌,写了苦斗未果、战事不利。
在久戍艰危板块,写了戍边将士的辛劳奔波,写了少妇和征人的相思之苦,写了戍边生活的动荡、苦寒。
在诗歌末尾,诗人用四句话加以评议:“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表现征战的艰苦,颂扬战士为国捐躯的志节,批判主帅贪图安逸、骄傲轻敌的腐败作风。
综观全诗,思想内容十分丰富:描绘了旷远、荒凉的边塞风光,凸显戍边将士的艰苦生活,歌颂将士杀敌报国,建功立业的抱负,表现边疆将士思念家人的情感,还总结了战事不利的原因,提出了慎用主将的建议,表达追慕勇将的思绪。
相形之下,《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仅描绘了戍边的苦寒和送别的深情,内容显得单薄。
其它短章更是不待多言。王昌龄的《从军行》七首、李白的《塞下曲》六首都是组诗,就整体而言,内容丰富度接近《燕歌行》;但就组合效果而言,《燕歌行》慷慨悲壮、雄健激越之格调,跌宕起伏、气韵浑成之旋律,又远非这些短章的拼凑能够比拟。
再来看手法之大观。
《燕歌行》广泛采用了场景描写和细节描写相结合、叙议结合、虚实结合、动静结合、视听结合、借景抒情、用典寄意、对比、烘托、渲染、抑扬、张弛、白描、特写等多种表现手法,这也是其它边塞诗望尘莫及的。
以下仅就写景的巧妙做些赏析。
在叙事中融合写景、穿插写景,通过连续写景来代替叙事,是本诗写法上的一大特色。“校尉羽书飞瀚海”写校尉传递军情,其间融合了“瀚海”一景;写敌人进犯,中间穿插一句景物描写——“山川萧条极边土”,写疆场的荒凉空旷,更觉得胡骑如风,难以抵挡;写鏖战落败,又穿插一句写景——“大漠穷秋塞草腓”,以此烘托苦斗的战士渐渐稀少,更觉得肃杀之气到处弥漫。写戍边艰苦,更采用连续写景的方式:写“边庭飘飖”让人感到天地都在风沙中摇晃,写“绝域苍茫”让人感到满目荒凉难耐,写“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渲染了肃杀、凄冷、阴森的氛围,让人悲从中来。这些描写有力烘托出戍边的艰危、凄苦。
在叙事中融合写景、穿插写景,通过连续写景来代替叙事,能够生动再现边塞广漠、空旷、寂寥、萧条的特征,烘托戍边战斗的惨烈和戍边生活的艰危,助力营造雄浑苍凉悲壮豪迈的意境。
如果说短章是盆景,也能欣赏到山水之胜景;那么长歌就是高山大川,其巍峨险峻、千姿百态、气势雄浑、跌宕起伏、百转千回,是盆景永远难以企及的。
我想,这正是《燕歌行》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