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谷深水流急,林密兽行飞鸟啼。
门巴强哥显英武,怒斩熊大玉米地。
西藏林芝的雅鲁藏布江大峡谷,谷底和崖壁顶端的垂直落差最高处达到了6000多米,是世界公认的最深峡谷。在峡谷的密林深处,也是号称雅江最美景致的大拐弯附近,有个门巴族的小村落。年轻的门巴小伙强哥用这把祖传的宝刀(下图)在自己家的庄稼地里砍死了一头偷吃玉米的黑狗熊。
深谷里的秋天,总是比半山腰的杜鹃林走的更晚一些。2000年十月,某个凉爽的清晨,天刚放亮,旭日从遥远的东方微微露出了脸。峡谷底部的江面上像往常一样,早早的升腾起一层层淡淡的白雾,它们像缕缕薄纱似的伴随着细微的山风,轻柔的掠过树梢,又缓缓的飘向远方。
年方二八的门巴族小伙强哥和往日一样,起床后带上老爸的腰刀,迈着轻快、自信的步伐,到自家玉米地巡视查看。经过了全家人几个月起早贪黑辛勤的劳作,玉米已经到了即将成熟的时候。这可是全家五口人小半年的口粮,全家人下半年可都指望着这些玉米填饱肚子呢。
但是,在这片人迹罕至的峡谷深处,不光是他们一家人在默默地期盼着,希望能早日收获这片香甜的玉米。附近山里面的猴子、野猪、狗熊还有很多野生动物也都在关注着这片充满希望的田野,它们也在时刻惦记着这片让它们垂涎欲滴的无上美味。家人们都警惕的感觉到了这些不怀好意的动物们内心深处对自家土地那片鲜嫩玉米的向往。也知道它们每天都躲在浓密的原始密林中,时刻偷窥着,内心蠢蠢欲动,竭力的寻找着下手的机会。
为了防止玉米被它们偷吃破坏,阿爸就安排强哥每天去玉米地看护、巡查,如果发现了就驱赶它们。强哥作为家里的长子,为了保护全家人的口粮,每天对玉米地的巡查和看护就成了他理所当然的工作和义不容辞的责任。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强哥知道自己已经能为家里做出更大的贡献了,所以每天对玉米地展开巡逻时的心情是愉快和自豪的,浑身更是充满了无尽的力量和旺盛的热情。
在这里给大家普及一个行走深山老林的小常识。在深山老林里生活的人若是结伴同行,他们就总是会大声的有说有笑。如果一个人走山路的话,他就会不停的胡言乱语,或者大声的唱歌。其实他们这么做的主要目的就是让沿途周边的野生动物听到人已经离自己很近了,从而快速的远离人类。这样的话就能很大程度的避免人和野兽迎头相遇。因为如果万一两方不期而遇,四目相对。那么从相会的那一刻,双方就都已经处在巨大的危险之中了,结果更是难以预料。所以人类和野生动物都会竭力的避免偶遇时的尴尬。
很多人们看到偏大一点的野兽就会感觉到莫名的恐惧,其实别管野兽有多大,它们心里更怕。大部分情况下,它们听到了人的声音就会远远的快速躲开了去。野生动物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除非它们饿极了或是感觉受到了人类的威胁和冒犯,还有就是你和它们突然的邂逅在一条狭窄的山道上。所以,一般情况下,强哥凭着一身豪气、阿爸的宝刀和洪亮的大嗓门,他一个人是有能力保护好自己家的食物不受野兽侵扰破坏的。最起码他和他的家人们都是这样认为的,并且丝毫没有那怕是一点点的怀疑。
强哥今天仍像往常一样大声的唱着山歌流着汗,来到熟悉的保命田。刚一靠近地边,他就觉得有点不同寻常。他发现有一大片玉米杆没有平日里的整齐,显得有些凌乱。不由得心里一沉,急忙快步走近。仔细一看,好家伙!一大片玉米杆东倒西歪,有的被拦腰折断,有的被连根拔起,更有很多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推倒了一样,现场一片狼藉。大部分杆子上面的玉米棒子已经不翼而飞,而地上掉着零零散散的玉米粒、玉米苞衣等碎屑。强哥马上就猜到了一定是猴子啊、野猪或狗熊什么的动物趁晚上没人看护时悄悄溜进了玉米地偷嘴吃,他的脑袋不由得“嗡”的一声,玉米地……失窃了!
马上就要到手的口粮被糟蹋成了这个样子,他的心头顿时迸发出了万丈怒火。脑海里更是浮现出了因为家里缺粮,阿爸那阴沉沉的,好像能滴出水来的脸。还有弟弟妹妹饿的哇哇大哭的样子和阿妈背着身子站在空无一物的锅台旁偷偷抹泪的手。
这一刻,强哥愤怒之极。但很快的,他就冷静下来。仔细的想一想,这时候的天已放亮,偷吃的动物估计早已经回到山上的密林中去了。要出气,找谁去?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强忍下心中的怒火,开始沿着被损坏的玉米地边缘查看情况,一来预估一下损失情况,二来兴许地上有野兽吃剩下的或随手丢弃的玉米棒子,找到了还能带回去给家人。但他不知道的是,有一个巨大的危险正在飞快的向他靠近。
原来,有一只狗熊昨晚上在地里吃撑了肚子,正躺在被它放倒的玉米杆上睡觉。强哥刚走到狗熊旁边,他还没来得及发现它,它却被次仁因生气而略显沉重的脚步声惊醒了。它正甜甜的做着美梦,却被突如其来的人类脚步吵醒,狗熊非常的不爽,内心更是异常的愤怒。只见它随着“嗷”的一声充满威胁的大叫,接着从地上一跃而起。因为离得太近,狗熊的口水直接喷了次仁一个大满脸,让强哥瞬间觉得好像被急雨给猛浇了一下。双眼下意识的闭上又赶紧睁开。等他看清楚是一头吃饱喝足的大狗熊突然的出现在了眼前,而且离自己近在咫尺时,心头不由得猛地一紧,呼吸也变得急促和困难起来。
这只狗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毫不犹豫地挥起黑乎乎的巨大又锋利的右前掌,朝着次仁的头部猛拍了过来。
这一掌要是拍在强哥脸上,那他估计当时也就挂了。我们也就听不到这个精彩的故事了。电光火石之间,强哥本能敏捷的一闪身躲了过去。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心底刚刚涌出的丝丝恐惧和紧张也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只见他疾速把右手伸向了腰间,闪电般随手抽出老爸的腰刀,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朝着狗熊的脖子迅猛砍去。只见白光一闪,腰刀锋利的刀刃从狗熊的脖颈划过。强哥当真是个好小伙,临危不乱,身手敏捷。他闪身、回手、拔刀、举刀、劈斩,当下的这一系列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毫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流畅之极。
这一刻,强哥就像一个身经百战,曾经杀人如麻的武林高手。又像一位因保家卫国而浴血疆场、斩敌无数的英勇战士。这一刀:果断、迅猛、精准且充满了火山爆发般的力量,堪称完美!这一刀:那随手划出的完美弧线,像一位美术大师超常发挥的挥毫一笔,妙至巅峰!
随着狗熊又“嗷”的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大叫,接着“扑通”一下应声倒在了地上。它嘴里还在一直“嗷呜、呜呜”的叫着,身体和四肢也在不停的抽搐、挣扎。强哥这一刀砍在了它脖子上,好巧不巧的切断了它的颈部主动脉。这一刀,正中侵略者的要害。
强哥站在那里,用双手紧紧的握住刀柄,犹豫着该不该上去补刀。补的话,下一刀应该砍在什么位置才更有杀伤力。可是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些让他心烦意乱的问题,还没下定决心拿出准确主意的时候。他就看到这只狗熊脖子上的鲜血正像318国道排龙天险附近的小喷泉一样,肆无忌惮的喷射而出。随着狗熊体内的血液大量快速流出,它抽搐的动作也越来越小,越来越慢,口里的嘶吼声也在极快的变得低沉下去。没过一会儿,狗熊停止了痛苦的叫喊,四肢也变得毫无动静了。强哥似乎这才明白,自己好像一招制敌,一举击杀了这只狗熊。自然而然的,他这时的心情已经由当初猛然相遇时的害怕和不安变成了满心的欣喜。这欣喜里包含着为家人可能饿肚子而出了一口恶气的满足,一对一和狗熊战斗的胜利,还有少年人特有的一点点的骄傲。
可是这只狗熊只一个回合就被强哥如此轻而易举的斩杀,其结果又让他不敢太过相信。他又呆呆地看着狗熊纹丝不动的身体老半天,接着小心翼翼的用脚踢了踢狗熊的一条腿,没反应。又充满戒备的用力踢了几下,这才彻底明白:这个庞大而凶狠的强盗确实是被自己一刀干净利索的干掉了。
稍事休息后,狗熊被他满脸自豪的背回了家,肉嘛,当然是被乡亲们吃到肚子里了,这张熊皮却被有心的强哥保存至今。
二十多年后的今天,也是一个夏日,在一个月朗星稀的晚上,我和强哥在他家小院里,伴月对饮。他用墨脱石锅炖了牦牛肉、藏香猪。酒至半酣,他给我讲了自己年少时亲身经历的杀熊事件。颇感有趣,随手记之,以飨有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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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我有故事,还有酒~~~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