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
单浩强
2019年9月,在我小儿子的生日那天,他妈备下尺大的蛋糕,还做有酸辣鲤魚、猪排、羊排等十多个菜。我很不高兴的对老伴说:“这也太复杂浪费了吧?我们没过生日,还不是好好过来了”。老伴无奈的说:“现在哪能和我们年轻时比。他们每到节假日总想好好吃一顿,何况过生日,只要不挑剔就好了。再说得让人家们都吃舒服吧。”就在那一刹那间,我想起父母与我们生活的年代。我想,今天要给他们讲讲我和父母亲的过去,让儿孙们真真懂得幸福生活是怎样来的,启发他们认真工作、专心学习,勤俭节约,珍爱生活。
一
我的父亲心胸开朗,为人忠厚,一生勤劳,平日里身体硬朗,时有胃痛,到离开我们的那年年初,他还白天给大集体干活,晚上到河坝上看水磨,为家里挣着10分工。那年我17岁。为纪念父亲,在2003年孟允安老师出版《母爱颂》怀亲诗集的征文中,我填下了一首《浪淘沙·缅怀父亲》:
“溪岸牧笛急,触目酸鼻,问花花涣眼迷离。飞越乱魂山岔去,泣父归西。 小儿满十七,家困难依,为子上学看磨堤。带病没闲劳至死,青鸟常嘶。”
我们家兄弟姐妹9人,我排行老六。听父亲说:他出生于1908年,他那一辈兄弟6人,因家里困难,奶奶把老六送了别人。至新中国成立,也只有他结了婚,其他兄弟在公社化前后才分别成了家,有了各自的住所。解放前,父辈们靠山里背卖木头、食盐、手摇纺车制布、或打短工等过日子。父亲曾说:在1937年的一天,他和同乡的7个人去稣油口里面背木头,晚上约三更多到达倪家营,正口渴的要命,突然听到有哗哗的水声,大家放下肩上沉重的檩条,向他围拢过来,他用火镰子打着火寻找溪水,结果一看是许多死人的血水在流淌,大家象惊弓之鸟离散了。父亲和同庄子的刘二背起木头, 急匆匆一口气走到了甘浚滩。第二天听人说:马家军在倪家营打了仗,打死了许多红军……父亲还给我们讲:1949年9月的一天,他背上奶奶制的布去城里卖,刚过东门什子,只听到响了一枪,街上的人飞奔逃离。水果街上乱滚。他藏到街旁一颗大树后面,看见一个身上穿旧棉袄,腰里扎草绳的人在向钟鼓楼跑,后面跟着带枪的许多人向钟鼓楼冲去。第二天,才知道解放军解放了张掖。此后,父亲结束了背木头卖盐的工作,在刘家洼村上当了农会主任。家景一天天好了起来。到我出生的1956年,家里买了全村第一把理发推子。1960年,家里有了一辆飞鸽牌自行车。生产队有了播种机。地方上的年轻人都上了夜校。1970年前后,县上号召改善农村农民的生活环境条件,都集中居住。生产队集中修建了居民点,我们家修住了四合院。母亲高兴的说:“解放前,有钱人家都不一定能住上这模好的房子哩”。1971年,全村通上电,第二年,队里买来钢磨磨面,水磨房停用。那年,父亲让大哥分家另过,原因是17口人的家太大,做饭吃饭时间长,跟不上队里的上班步伐。后来,听母亲说,分家后,大哥悄悄哭了几个晚上。1974年,父亲的胃病越来越重,他申请队里拆除水磨房,回家制病。后来,大哥、二哥多次拉父亲到现在的张掖市医院、十八军医医院看病,三哥也从部队回来探亲,并放下节省的钱给父亲看病,可是父亲终究走了。那时母亲52岁,17岁的我和3个妹妹正在上学。当时我想缀学劳动,但母亲和哥哥嫂子们都不同意。……
二
父亲走后,母亲的压力更大了,11口人的家庭,只有4个劳动力。母亲和二嫂下班后还要做饭,给全家人缝衣做鞋,真是起五更睡半夜挤时间。二哥看在眼里疼在心里。1975年开春,他给二嫂买了一台永久牌缝纫机。母亲说:“生活这么紧巴,省下个钱娃子们还要上学使(用)里。”二哥兴冲冲的说:“现在国家搞建设多,城里人住的土坯房,现在逐步都换成半清水房了;东街上还修起了一座三层楼房;听说,以后城里人都要住楼房哩,生产队里烧的砖头值钱还卖的快,到年底肯定各家个户的收入也不错,现在老六当上民办老师,家里增加了一个劳动力,没有啥愁的。”
母亲是一位小脚女人,1922年出生于一个贫寒家庭。她聪明能干,性格刚强又不甘落后别人,对我们要求很严格。她的5个女子都让她教育的能缝会补,俩个姐姐出嫁后,硬坚持让三个妹妹的学上到初中毕业,二哥、三哥的孩子们都上到了高中毕业。她时常说:“这么好的社会,不要耽误了娃子们上学,我们累一些是暂时的。”母亲也可以说是铁面孔豆腐心。我记得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回家,正好母亲在锅里煮着饺子,我高兴地在锅头旁边转来转去,两眼直勾勾盯着锅里翻滚的饺子。那时,母亲开了一个很后悔的玩笑:“依服兜起来给你捞饺子。”我赶忙兜起衣襟,母亲给我捞了两个饺子,其不知饺子上的开水漏到我的腿上,烫的我放声大哭。嫂子在旁边很快用碟子接住饺子,又给我换了依服。我看到母亲流泪笑着说:“嗨,我怎么没把水困尽”。还有一次是冬天的早晨冷的要命。我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想着种种不去上学的理由,妹妹们也学着我不起床。母亲做好早餐,她走到炕前无声而嗔怒地看了我一眼。我扑通心跳了几下,无条件爬起来,穿好衣服,妹妹也及乎和我同时穿好衣服。我们麻利地吃完早餐,三下两下背好书包,电导风行地出门,正点坐在学校教室里上课了。下午回来,她又在哥嫂们面前笑盈盈表扬我们一方。后来,每当冬天,躺在温暖地炕上,还想着不去上学的理由时,母亲冷峻的目光便投了过来。就在这种冷与暖的交织中,我开始感觉到什么叫做温暖,懂得了什么叫做意志。
2002年的冬天。我到老家没有回城,同母亲唠叨了半晚上知道与不知道的事情。母亲说:国家的改革开放政策一年比一年好。老大家除种地还养了30多只羊,丫头们农闲时在外面打工积攒的钱,加上卖掉的骡子、驴和羊羔钱,他给儿子在城里买下了楼房;老二也给儿子在村上订下楼房;老三每年要卖掉四五头猪和20多只羔羊,收入也不错;五个丫头们也都好得哩,她们有开饭馆子的,有开面粉厂的,有开医院的,有做衣服生易的,有当瓦工的,一个比一个好。我使(用)的钱全是丫头们给的,你来给上二百,他来给上三百,不要还不行;我也没处使(用),就是坐个公共汽车,多数都给孙子们花了。我还有两千多块哩,明天你拿去还房子贷款吧。我怎么能拿母亲的钱哩。我说:不拿,我们俩人的工资七千多块哩,房贷每月还几百块,生活费用不紧张。说着说着我睡着了。第二天早晨醒来已经八点多了。我正准备起身穿衣服。母亲放下手里的擦桌布说:“炉子里的火还没有着起来,屋里冷;我给你端鸡蛋茶去,爬在被窝里喝完再起。”不冷,我说着麻利的起来,洗漱完喝完了早茶……在回城的路上,我一直回味着母亲那句温暖而又使我心酸的话,我都四十好几的人了,母亲还当小孩子关心,我们对母亲关心太少了,以后要多回家陪陪母亲。
2006年,母亲因肾衰竭离开了我们。那时,大哥说:解放前,我们家里很穷,奶奶走(去世)时,用一块旧席子卷了,爹爹走时,睡了个中等的棺房,现在我们生活都好了,要让母亲睡上最好的棺房。在发葬的追悼会上,我写下了《八声甘州·母亲颂》:
看子孙满堂泣声牵,母德惠山川。现年尊八四,英容夗在,辉照楼山。遥想母亲经历,半辈太心寒;地主皮鞭下,苦痛难言。
解放母亲同乐,望家境宽秀,干劲增添。有四男五女,又盼种书田。苦半身,披星戴月,乐半身,儿女孝心甜。母亲颂,几言难尽,惠泽同天。
现在,父母亲离开我们分别45年和13年了,可是每当想起父亲在世时的家景,最紧张的是经济。听母亲说,父亲去世后,她在父亲所有的衣兜里只找到2角钱。可母亲去世那年,我们大家(兄弟姐妹家)小家(侄子外甥家)的经济收入都已经在“万元户”以上了。这种神速的经济发展,都是改革开放带来的好处。然而,我们生活好了,吃好一点无可非意,但也不能铺张浪费,父母艰苦创业的精神不能丢啊……
(作者简介:单浩强 笔名胡杨, 1956年5月生,甘肃张掖甘州人。大专学历。海南省诗联会员,甘肃省诗词学会会员,张掖市诗词学会会员。爱好文学(诗词散文)艺术、长于研修。从2000年起,在《张掖日报》《军旗颂》《当代新诗拔萃》《中国旅游诗词精选》等数十种国家、省级报刊发表散文、诗、词、赋、评论文章1千多篇(首),部分作品收编到书籍中珍藏。作品《寄爱妻》获2004年“香港·国际优秀作品(论文)评选”提名奖,有多首(部)作品在国内参赛中得一等奖、金奖或优秀奖。2008年5月,中央文史研究馆书画院、中华辞赋学会、国际汉语诗歌协会、《祖国》杂志共同授予“中国改革开放文艺终身成就奖”,2013年6月,中国国学研究会授予“改革开放35周年国学文化艺术最高成就奖金奖”。著有《金张掖旅游诗文集》,主编、参编《平山湖蒙古族乡志》《甘州区军事志》《甘州区委党校志》《甘州区志》续志等地情书籍8部。)